“油嘴滑舌。”
苓柒推了推眼镜,“好好好,剩余的事情,属下来做。”
商晚柠凑近,在耳边呵气如兰:“呜呜,柒柒对朕真好,过段时间奖励你。”
手悄悄在秘书长腰侧画圈,“玻璃茶几、三根尾巴、落地镜。三选一。”
苓柒喉间倏地溢出极轻的呜咽,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。
下一秒,雪白狐尾从裙摆下探出,尾尖绒毛若有似无蹭过商晚柠手腕。“陛下,小孩子才做选择,成年狐自然都要。”
商晚柠被逗得大笑。
随手将怀里的魂契往苓柒怀中一推。
那卷幽冥藤封皮的册子落入对方掌心,而后几乎是逃跑似的溜出殿外。
“秘书长,后续事宜就拜托了。”声音隔着殿门传来。
“朕下次,定‘狠狠’奖励你。”
苓柒低头看着魂契,又摸了摸晃动的狐尾,无奈摇头。
“没心没肺的色痞子。”
……
人间,市立医院。
消毒水混着淡药味,在走廊里飘散,黏在白色墙壁与瓷砖上挥之不去。
商晚柠缓步走着,周身神光早已敛去,一身素色长裙与寻常访客无异。
作为幽冥女帝,她对生命终末的气息有着远超鬼差的敏锐。
那是一种细微的“熄灭感”,像风中烛火随时会灭。
踏入医院前,她特意封闭这份感知,怕密密麻麻的“熄灭感”扰了心绪。
此刻走到走廊中段,才缓缓放开感知,无数亮着淡灰色的生命之火瞬间在神识中浮现。
大多微弱得只剩一点火星,在空气里轻轻跳动。
“咦?”商晚柠脚步顿住。
目光穿透墙壁,落在西侧一间宽敞的单人病房。
病房内,一位白发老妇半倚着软垫。
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,镜腿处有细微的磨损痕迹,显然已用了许久。
她手里捧着一本线装书,书页微微泛黄,指尖捏着书页的边缘,姿态缓慢但稳当。
纵然岁月在脸上刻满了皱纹,那挺直的脊背,仍透着源自骨子里的干练。
只是萦绕在她周身的生命之火,已微弱得近乎透明;橘红色火苗在风里晃着,眼看就要熄灭。
“林总助,都快走了,还这么用功啊?”商晚柠心下微诧。
身形一晃,已悄无声息出现在病房内。
林苒像是早有察觉,缓缓抬头,老花镜滑到鼻尖,露出清明的眸子。
看见商晚柠时,她先掠过一丝讶异,随即绽开温和笑,“陛下,怎么今日得闲来看我?地府的事不忙吗?”
“再忙,想你了便来看看。”商晚柠走到病床边,伸手摸着鬓边的雪发。
“嘿;-),我家总助,年轻时是特事局最利落的姑娘,老了也是风情万种。”
林苒轻拍开女帝的手,在手背上点了下,带着几分嗔怪:“别摸了,刚让护工梳好,等会儿又乱了。”
商晚柠心里一沉。
她感知到林苒早已清楚自己大限将至,这些时日,怕是一直在静静等待。
幸好,她来了。
林苒见阿柠神色微黯,笑着岔开话题,将线装书放在床头:“爸妈已经知道我要去奈何桥的事。”
“前几天还夸我能干,能在寸土寸金的土地庙附近,置办一套房产。”
她无奈摇头,嘴角扬着笑,“还说我端上了‘铁饭碗’,等他们百年后下来,要我开小灶辅导文职冥考。”
“你说可笑不可笑,我在阳间没被‘鸡娃’,到了地府倒要反过来‘鸡父母’。”
商晚柠看着林总助故作轻松的样子,心里又酸又软。
她岂会不知这是林苒的报喜不报忧?